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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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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擔心紫秀, 大家早早的回了草場, 聽說她被送回了行宮診治,才放心一些。

天色漸暗,一行人裏, 只有祁嘆和李文兒還不見蹤影,紫秀出事時,也未見到他們二人,不免有些奇怪。

李漢儒和娘子神色漸漸焦急起來, 不斷的朝樹林裏張望。

“這裏護衛森嚴,出不了什麽事,朕這就派人去找找他們。”景韻帝安慰了一句,擺手讓護衛去林子找人。

侍衛還未動,林子裏傳來一陣馬蹄聲,祁嘆駕馬快速而來, 他身前抱著一個人, 身上罩著他的鬥篷, 頭低垂著, 讓人辨不清男女, 只能看出身材比祁嘆小了一圈。

待走近了, 眾人才發現他身前的竟然就是李文兒,李文兒發髻散亂, 臉上好像還掛著淚痕, 李漢儒和娘子頓時大驚失色, 連忙跑上前去。

眾人臉色變了變, 這孤男寡女同乘一騎回來,李文兒身上還罩著祁嘆的鬥篷,實在是讓人浮想聯翩。

祁嘆將李文兒扶下馬,活動間,鬥篷的前襟微微掀起,一眼看去,李文兒裏面衣服胸口的位置竟然被撕破了。

李夫人一看差點暈倒,還好李漢儒及時扶住了她。

景韻帝驟然想起那夜祁嘆和王貴人衣衫不整的模樣,頓時怒火沖天,拍著桌子大喝一聲:“祁嘆!你又做了什麽!”

祁嘆行禮,“請父皇聽兒臣解釋。”

李文兒立刻跪下,哀聲道:“是臣女不好,不關越王的事。”

景韻帝怒火稍歇,沈聲道:“究竟怎麽回事?”

李文兒低低啜泣了兩聲:“臣女在林中迷路,不小心入了林子深處,竟偶遇一猛虎,臣女當場嚇得魂飛魄散,跌落在地,老虎趁機猛地朝臣女撲來,利爪勾破了臣女的衣衫,臣女險險翻身躲過,老虎卻再次襲來……”

眾人屏住呼吸,好像能看到當時的險狀。

景韻帝追問:“然後如何?”

李文兒接著道:“就在千鈞一發之際,越王聽到了臣女的呼喊,突然出現,一箭射死猛虎,救了臣女。”

眾人全都松了一口氣。

負責圍場安全的官員,頓時驚恐萬分的跪下,“是臣失職,明明已經檢查過萬無一失,怎料竟讓猛虎入了圍場,臣有罪。”

皇家圍獵以安全為主,一般不會讓老虎、熊、狼等兇猛的獵物出現,此次突現猛虎,他逃脫不了責任,臉色變得慘白。

“日後再處置你。”景韻帝擺擺手,現在沒有時間管他。

祁嘆此舉雖然救了李文兒,但這麽多人看到祁嘆將衣衫不整的她帶回來,李文兒的清白是徹底毀了。

李漢儒當場老淚縱橫,咬牙朝祁嘆拱手,“多謝王爺救了小女,臣感激不盡。”

祁嘆頷首,回以一禮。

李文兒嚶嚶啜泣,朝祁嘆拜下,“臣女多謝王爺救命之恩。”

她又轉頭朝李漢儒拜了拜,聲淚俱下道:“父親,請恕女兒不孝,今日都怪女兒貪玩,不自量力入了圍場,才至……”

李文兒停住,再也說不下去。

李漢儒抖著唇說不出話,長長嘆息了一聲。

李夫人抱著李文兒掩面哭了起來。

李文兒擦了擦淚,哽咽道:“我李家世家清白,絕不能有女兒這個汙點,女兒今日就一頭撞死,不給父親丟人。”

李文兒說著,一把推開李夫人,驟然撞向圍場邊的木柱。

眾人面色一變,大驚出聲,祁嘆驟然擡頭,馬鞭一揮,將李文兒卷了回來,李文兒跌坐在地,神情恍惚。

祁嘆沈聲道:“李姑娘莫做傻事。”

祁嘆走上前跪下,伏首拜下,“請父皇恩準,讓兒子娶李姑娘為王妃。”

祁嘆這一跪端的是大義凜然,心善仁德。

眾臣全都目含讚揚,景韻帝被李文兒嚇了一跳,正不知如何是好,祁嘆如此說,他立即欣然應允,“好!我兒好樣的!”

他兒子雖然救了人家女兒,但卻因為讓姑娘家失去了清白的名聲,而逼死人家姑娘,這事若是傳出去實在是不好聽,會讓他這個皇帝臉上無光,而且李文兒若真的死在這裏,實在是觸黴頭。

祁嘆既然肯娶李文兒,那就再好不過,這件事反倒成就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。

所以祁嘆能如此說,正和他意,更何況李文兒的身份足以配的上祁嘆,他正想給祁嘆娶一位王妃,如今看來正合適,於是心情大悅,笑瞇瞇的道:“這是上天為你們成就的好姻緣,嘆兒不但勇猛,還有情有義,朕心甚慰,回京後便下旨給你們賜婚,促成好事。”

從王貴人的事發生後,這還是景韻帝第一次誇獎祁嘆,眾人立刻紛紛附和,恭賀起來。

李文兒眼淚墜落,跪地謝恩,“多謝陛下。”

她又轉頭看向祁嘆,臉頰緋紅,面色羞澀,再也不見剛才尋死覓活的模樣,軟著聲音道:“多謝王爺。”

祁嘆眸色平靜,親手將她扶起,兩人相攜而立,好一對天賜良緣。

祁禹與安婳一直冷眼旁觀,見此結果,不由相識一笑,真是一出好戲。

上次刺殺的事,是由李漢儒的門生解決的,祁嘆為了避嫌一時無法開口請景韻帝賜婚,今日如此一來,這樁婚事是景韻帝親口賜婚,便懷疑不到他頭上。

今日他負責任娶了李文兒,不但彰顯了仁德的名聲,還成功娶到了李家嫡女,此計不可謂不高明。

只是安婳沒想到李文兒為了嫁給祁嘆,會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,她以前最看中閨秀之名,凡事都講規矩和排場,如今為了祁嘆,竟然都舍棄了,這倒是令安婳有些驚訝。

安婳看著被蒙在鼓裏的景韻帝,突然有些同情他,每天有無數人在他面前搭臺唱戲,想來他已經失去了辯駁能力,分不清誰真誰假了。

李文兒謝過恩,由李夫人攙扶著,退下換衣服去了。

景韻帝解決一樁心事,心情放松下來,不由笑道:“你們都打了些什麽獵物,快拿出來給朕看看。”

護衛們連忙把大家獵到的獵物,都拿了上來,整齊擺放在圍場上,大家的視線都聚攏了過來。

這些獵物中祁嘆的獵到的最多,品種多雜,大多數是兇猛、巨大之物,其中那只老虎最為顯眼,虎目圓瞪,一箭擊中要害。

安婳輕笑,也不知祁嘆是從何處運來了這只老虎,又悄無聲息的送進了圍場,只可憐了那負責安全的官員,這次白白受了冤枉,恐怕是免不了被責罰了命運。

接下來是安止,安止獵了只雄鷹,極為威風的掛在馬背上,其他一概沒獵,據他說他追著這鷹跑了許久,才活捉住它,要馴服之後帶回京城養起來。

惹得景韻帝哈哈笑了兩聲,誇了他幾句。

墨亦池身後掛著十幾只獵物,不多也不少,他更享受狩獵的過程。

宋毅一只也沒打,聽說在林子裏找了顆樹,躺在樹幹上睡了一覺。

其他人獵到的獵物有多有少,景韻帝紛紛誇獎了大家一番。

輪到祁禹的時候,景韻帝眉頭一皺,費解的看向祁禹身後,那裏清一色放著的全是狐貍,各種顏色的都有。

大臣們看到,也全都驚訝不已,忍不住心生疑惑,這位禹王爺莫不是和狐貍有仇?

景韻帝看著祁禹身後那些或是雪白或是毛色純亮的狐貍,終於把大家的疑問問出了口:“禹兒,你抓這麽多狐貍做什麽?”

他以前怎麽從來都不知道他兒子這麽喜歡狐貍?他不禁自責,他果然對這個兒子太不關心了。

祁禹面色平靜,如實回答:“用來賣錢。”

大家怎麽也沒想到祁禹會給出這個答案。

官員們張大了嘴巴,景韻帝徹底噎住了,全場沈默了片刻。

半晌,景韻帝緩過來,低咳了一聲:“……你最近缺錢?”

他忍不住皺眉,是不是他平時給大家的俸祿太少了?就連他自己的兒子錢都不夠花,來個圍場竟然還要想法子掙錢。

他不禁暗自反醒了一下,決定回去後給臣子們長點俸祿。

祁禹搖頭,“不缺。”

“那你這是做什麽?”景韻帝更費解了。

“平日王妃養家辛苦,兒子想分擔一二。”

安婳臉頰一紅,擡頭看了他一眼。

景韻帝頓時樂了,這兒子有了王妃真是越來越有人氣了,不但知道掙錢,還知道心疼媳婦。

“男人就該知道疼媳婦。”他笑瞇瞇的道:“給朕留兩只,朕正少對護膝。”

祁禹皺著眉頭,似乎有些不舍。

景韻帝見兒子如此,更加開心,憋笑了兩聲:“賞你一百兩。”

“黃金。”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,他兒子堂堂男子漢,總不能一直讓媳婦養,他得多給兒子一些錢,這樣兒子在家才有底氣。

一聽是黃金,祁禹和安婳連忙躬身謝了恩。

妥妥兩個財迷。

景韻帝看著他們夫唱婦隨的模樣,笑得合不攏嘴。

大臣們心裏默嘆,這對夫妻真是鉆錢眼裏了!

不過他們轉念一想,禹王和王妃賺錢,不就是他們家女人們掙錢嗎?如此一想,不由開心起來,有這樣時時想著掙錢的老板,他們家女人們的錢保證虧不了,想起年底的那些分紅,他們不由都笑了起來。

祁嘆毫無懸念的獲得了第一名,景韻帝讚揚了他一番,可是他卻一點都不開心,反而神色暗沈。

他看著自己身後堆滿的獵物,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。

他拼盡了全力跟祁禹比試,結果祁禹根本從頭到尾都未想過跟他比,反而獵什麽狐毛賣錢,簡直是在打他的臉一樣,他所有的努力好像都成了一場笑話!

他越想越氣,使勁閉了閉眼,怒火才稍稍平息下來。

暮色漸漸落了下來,景韻帝大手一揮,晚上舉辦篝火宴,眾人立刻準備起來。

夜間,草場上,景韻帝命人將大家打到的獵物中能吃的野味,例如野豬、野兔、鹿、羊……等,架到火上烤,經過火烤,肉質鮮嫩,味道極好。

燈籠高懸,篝火烤肉,舞妓熱舞,好不熱鬧。

微風送來清涼爽意,景韻帝興致極高,一直笑容滿面,直到體力不支,才被沈公公攙扶著回去休息。

祁嘆和李文兒成就好事,大家紛紛向他敬酒,恭喜他喜得良緣,祁嘆沈默不語,卻來者不拒,將酒一一喝下,比起開心,他更像在喝悶酒,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。

酒過三巡,祁嘆忽然站起身,隔空拿著酒杯朝對面的祁禹擡了擡手,揚聲道:“皇兄,臣弟敬你一杯。”

說罷他率先仰頭將酒飲盡…

祁禹正在給安婳布菜,聞聲放下筷子,神色淡漠的擡眸看了他一眼,舉杯將酒飲了。

祁嘆輕笑,再次將酒杯斟滿,“皇兄,你還未恭賀弟弟喜獲佳人。”

祁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朝他擡手,“恭喜你。”

祁嘆哈哈大笑,將酒喝了下去,他擡眸看向安婳,再次將酒斟滿,舉杯幽聲道:“弟弟也恭喜皇兄喜獲佳人……芳心……”

祁嘆的視線落在安婳的面上,安婳擡眸坦然的回望他,目光純凈,不雜絲毫感情。

祁嘆心頭一痛,垂下眸子,突然拿起兩壇酒,走向祁禹和安婳,“用杯子喝實在是不痛快,不如換成酒壇,今日,弟弟開心,我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。”

大臣們喝了酒,全都熱血沸騰,紛紛叫好,想要看兩位皇子拼酒。

祁嘆走至祁禹和安婳桌前,將酒壇遞給祁禹。

祁禹眸色漆黑的看向祁嘆,神情不辨喜怒,坐著未動,沒有擡手接祁嘆手裏的酒。

祁嘆勾唇一笑,轉向安婳,“皇兄既然不肯喝,我就敬皇嫂好了,來,皇嫂,我敬你一杯,我和皇嫂認識這麽久,還從來沒有一起喝過酒,對了皇嫂,今日我也獵了不少狐貍,等我讓人給你送去……”

祁禹眸色一沈,眼泛冷光,站起身,“你皇嫂想要的,自然由我給她,不勞皇弟費心。”

他擡手奪過祁嘆手裏的酒壇,聲音低沈,“皇弟既然有此性質,我便奉陪到底。”

祁嘆手頓了一下,然後微微一笑,“皇兄肯陪我,我自是求之不得。”

兩人對視一眼,同時提起酒壇,仰頭喝了下去,周圍叫好聲不斷。

一壇見底,立刻就有人又送上一壇,兩人再次仰頭喝下。

直到兩人分別喝了三壇,再拿起第四壇時,安婳伸手按住祁禹拿著酒壇的手,低聲道:“不要再喝了。”

祁禹未動,祁嘆卻勾起唇角,聲音低啞,口齒已經有些不清楚,“皇嫂心疼皇兄了?”

安婳聲音平淡低緩,“明天西綏王要來跟父皇問安,你們兩個身為皇子若都喝醉了,沈醉不醒,實在是失禮,恐被父皇怪罪。”

西綏是邊境之國,與此處只隔著一條邊界,西綏近些年一直與大祁交好,西綏王聽說景韻帝來此,定於明天前來會面,以示友好。

“沈醉不醒……”祁嘆低喃,擡頭看著安婳輕笑,點了點頭,“皇嫂說的對,今日確實是我放縱了……”

他說罷,搖搖晃晃的往自己的座位走去,走了幾步,腳下一個踉蹌,向前撲去,摔在地上,他不但沒起來,反而頭一歪,昏睡了過去,眾人一驚,連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。

一名官員感嘆道:“這圍場的佳釀,喝著甘甜,其實酒勁極大,切不可貪杯。”

安婳心驚,據她所知祁嘆酒量很好,連他都醉成這樣,那麽祁禹……安婳擡頭朝他望去。

祁禹雙頰漫上紅暈,他長得本就白皙,那兩抹紅暈飄在他的臉上就像兩朵朝霞,眸子裏的冰冷散去,氤了一層淡淡的水霧,似一潭泉水,迷離清澈,煞是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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